Nocturne

我一直相当热衷于给自己喜欢的音乐评定等级,参照Window Media Player和iTunes的方法,我用的也是传统的星级评定标准:3星以下的音乐不应该出现;3星属于值得一听的作品,4星则是动人之作,而5星就需要具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力量、任何时候倾听都能够令心尖也跟着微微颤栗。有些音乐初听时惊艳异常,甚至堪称“流光溢彩”,然而却并不耐听,多听几次之后最初的光芒便渐渐黯淡,再难有撼人的魔力;但总有一些音乐不会褪色,哪怕自己早已失去了初见时的狂喜之情,然而旋律无论何时响起总不会让人失望,同样的心悸始终不曾改变,这样的音乐,每一首对我来讲都弥足珍贵…

在向数百年才有幸相逢的日月献上一个澄澈如水的清晨之后,持续了半个月的炎热似乎全数变成了“暴虐”的惊雷和豪雨,以一种末日般的方式将窗外的世界笼罩于万劫不复的巨响和水汽之中。在我看来,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的eclipse,只是少了瞬间使天地失色的微微恐慌和巨大而隐忍的惊喜,却用一种绝对的威势将日光阻隔于万重阴云之外;我没有开灯,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轰鸣,感觉到漫天的水汽冲入室内,宣泄着积蓄已久的暴戾…虽然我一直喜欢雨,但不是这样的雨,这样的末日体验并不好受,因此,我需要慰藉。在这样的情景里,有一段熟悉的旋律冲破了阴暗和横行无忌的喧嚣,带来了珍贵的感动,还有,昔年的记忆。

唔,是Secret Garden的“Nocturne”(夜曲),那段旋律总有一种月光的触感沁入心中,随之而来的还有挥不去的伤感,就像在静寂的月夜,像盛开的花那样抬头仰望如水的月华,天地间是淡淡的清辉,一时清丽无双,然而,自己的心在与月光相遇的那一刻已经怅然若失了。

被冠以“Nocturne”或者“夜曲”的音乐可谓车载斗量,但神秘园的夜曲却是无与伦比的。这个来自挪威的组合当年凭借这首仅有一句歌词的作品一举征服了整个New Age世界,而我在多年前第一次偶然邂逅它的时候就彻底迷失了,一个人在渐渐深沉的黄昏黯然神伤,然后泪眼朦胧…

那是一段单纯却寂寥的岁月,我的世界充满了鲜为人知的眷恋,因此,我所寄望的只是平凡岁月中的微小感动,然后在缄默中沉淀、记录下来,也屡屡因为一个故事、一段旋律、一抹光芒、一张容颜而感动;我在沉默中独自骄傲,也沉溺于自己的悲伤之中。所谓的“鲜为人知”是找不到可以分享的人,宁愿一个人写、一个人听、一个人欣喜、一个人忧伤;这正是我成长状态的写照。在一个傍晚,在夜色渐浓之际,我没去学校上晚自习,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一段旋律,我走到阳台上,靠在墙上用心去听,是小提琴的声音,每个音符都充满了穿透力,穿透了我的灵魂…这不是夸张,尤其当旋律在一个短暂的停顿后重新响起时,那种战栗更加让人…绝望;那天,这段旋律一遍一遍不断响起,而我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轻轻啜泣了。自此,心中便有了这样一个秘密花园:围墙的那边是一个海边的花园,海上有紫色的云烟,这首夜曲一直在萦绕;月亮升起的时候,掠过紫色天际的白色飞鸟的羽翼上闪耀着银色的月华,而秘密花园的女神在天籁中旋转起舞…

 

这样的音乐,在任何时候、任何的境遇里都不会让我失望,今天也不例外。但今天所邂逅的却是Secret Garden最新的专辑——Inside I’m Singing(倾情歌唱),第一支曲子同样是“Nocturne”,与15年前第一张专辑一样,一个几近完美的轮回。不同的是,新版本的夜曲却是填词版,在新专辑的创作中,神秘园邀请了“一些最伟大的歌手,用他们的声音来完成它”,演唱“Nocturne”的是Anne Takle,全新的感觉,但同样,仅仅一个照面便俘获了我的心。

而歌词,竟然是那么契合旋律所勾勒的意境,在我看来,这便是那个海边的花园:

Now, let the day
Just fade away
So the dark night
may watch over you

(白昼隐去,黑夜将你环绕)

Velvet, blue
Silent, true
It embraces your heart
and your soul
Nocturne

(夜曲柔如丝绒,蓝色的寂静天空充满了你的心)

Never cry never sigh
You don't have to wonder why
Always be always see
Come and dream the night with me
Nocturne

(无需哭泣,也无需叹息,在夜曲中与我一起做梦就好了…)

Have no fear
When the night draws near
And fills you
with dreams and desire

(再没有恐惧,夜色深沉,你的心中只有美梦和渴望)

Like a child asleep
So warm, so deep
You will find me there
waiting for you
Nocturne

(就像孩子的梦,那么温暖,那么深沉,你会发现我在夜曲中一直等着你…)

We will fly claim the sky
We don't have to wonder why
Always see always be
Come and dream the night with me
Nocturne

(我们会飞向天空,你只要和我一起在夜曲中做梦就好了…)

Though darkness lay
It will give away
When the dark night
delivers the day
Nocturne

如此苍白

突然间发现,作为一个个体的我,竟然是如此苍白!

我“曾”以为,自己是一个“斑驳”的人,虽然组成生命的种种颜色不见得缤纷多彩,但也绝不平淡单调;我“曾”以为,自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那些故事里包含有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雪泥鸿爪、吉光片羽;我“曾”天真地以为,如同出自他人口中一般,自己是个“另类”,是the Phantom of the Opera…我没想到自己倒是应验了这个形象,不过却是那魅影脸上无法掩饰的苍白。

大概,能够在一贯的自负之余还能够觉察到自己的苍白,已是我心思细化到的极致了吧。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与那些真正有内涵的人们相比,更遑论试图与他们并肩了;我惟有傲慢一点高出众人的平均值,在近似于自恋的火焰舔舐下,我果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虽然我一直不承认自己的自私,但这是事实。

 

最明显凸显我的苍白的事实是:我甚至无力驾驭这用于写文章、交谈的语言。一直自诩自己对文字的敏感,能够在斟酌间选出(或者“臆造”出)不同凡响的字词,让文字或者言语被打上属于我的标签——闪现出一种来自梦想的光芒,多少有些刻意地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其实,这纯属卖弄,自以为是地进行着傻气的遣词造句;连基础的语言功底都不曾具备又怎可以那样洋洋自得?当语言无法一诉衷肠时,再“精妙”的词句也难逃苍白。

一座岛,一个人,一片海,一方天,一个小小的世界,这本是自己应该用心去经营的;然而,我却让自己以如此苍白的面目自鸣得意地、眩晕地行走在更广阔的时空,突然间,怅然若失。

真的,苍白得很。

我理应苦于这般的怅然若失,我在期望一个遥远的乐园,那里有温暖的光、微微的风、弥漫在空气中的忧伤,还有等待着用心去体会的、真正的故事,以及那些故事里的人、事和情绪…我苦于自己的苍白,然而,我却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或许,我应当试着进入有内涵的人们的世界里,静静立在角落,且看那些绝美的光华沉淀下来。想计划一次旅行,什么都不带,只是带上一颗一无所有的、干净的心,试着在旅途中用真正的故事、真正的美好之物、真正的悲欢和无奈将心填满,试着让那怕人的苍白透出丝丝血色…

Long Lost Dream

每到期末的时候,无一例外,我会变成一个“睡仙”。不用上课的上午是我任性的酣睡时间,无视越过后山的耀眼晨光以及闷热的空气,也无视一分一秒逼近正午的时间,我只是间或翻一下身,执着地酣睡;利用早上的大好时光复习什么的,并不是我要考虑的,我只是想酣睡而已。

不知是在夜里还是日出之后,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许久不曾做过的梦,一个久久不愿醒的梦…

 

夜愿有一首歌叫做“Nemo”(拉丁语,意为“Nobody”),里面有一段歌词是这样的:

Oh how I wish
For soothing rain
All I wish is to dream again
My loving heart
Lost in the dark
For hope I`d give my everything

对于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当我在辗转反侧之时,我所希望的无非是能够在入眠后再现曾经那些梦境,忘记这令人备受煎熬的现实,躲进梦中,去把握已经失落许久的欢乐。

这段时间我感叹最多的莫过于“我们回不去了…”,我是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仅仅有回忆是远远不够的啊,不能再次置身于曾经那些欢乐的境地中是无论如何也把握不了欢乐本身的意义的;除非,可以凭借某种形式再现那些场景,哪怕做不到完全一样也没关系,最关键的一点是要让自己再次身临其境。幸好,还可以做梦…

我揣摩,所谓“梦幻”的意义就是在梦中实现时空、场景、人物的感性融合,这一切都取决于“dreamer”的潜在意识,在自己的梦中,创造了一个在现实中早已失落、或者从未浮现的“舞台”,自己是那唯一的舞者,享受着鲜为人知的欢乐。不过,依然有遗憾,因为这只是自己的独角戏,你只能独自入梦,再大的欢乐也仅仅是自己明白而已;而且,你也无法进入别人的梦境里,这是许许多多绝无交集的私密世界,也是人与人之间隔阂的来源,我这样以为。

 

在那个梦里,我回到了自己长大的那个大院,我还住在曾经住过近10年的那栋楼上,而且除了大门外的其他“秘密出口”,每一个都历历在目,后花园、篮球场、主楼前的监视镜头、甬道、食堂前的两棵槐树、楼下的转角,全部都是原先的模样;然而,梦中的人们却是近些年来在我生命中留下深深痕迹的人们了,在艰难的现实中与我一起度过的人们都出现在这个梦中。

所有我珍惜的人和我珍惜的事,全都回到了我的身旁。我欣喜若狂,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连眼睛都不敢眨,因为我害怕眨眼之间这一切都会无影无踪…在梦中,我依然踌躇、依然羞涩、依然骄傲,但我却讲出了自己在现实中无论如何也讲不出的话,我祈求这一切永远不要结束,让我永远享受这样的美好和欢乐,请一定“行かないで”,请让我获得这无上的幸福…

这是我久久不愿意醒的梦啊,这就是我的highest hope…然而,梦醒了,舞台落幕了,所有的场景、所有的人们都消散了,只有我一个人大汗淋漓地仰头迎向眩目的阳光。对于一个美梦来说,这样的结局是必然的,我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落差;因此,并不觉得失落,相反,我觉得好幸运,在艰难的境遇中,竟然可以拥有如此奢侈的欢乐,我还能说什么呢?

High Hopes

我们都是“烈酒鹿”,仰头让烈酒滑入胃袋,灼伤所有的知觉。从眩晕、绝望、麻木中清醒之后,可悲地发现连睡眠都被剥夺了,连同胃部的烧灼感和强烈的口渴,无论如何也无法坠入梦中,哪怕是连番的梦魇。意识清醒得异常,痛哭与歇斯底里之后,在不眠而难捱的夜,泛起的惟有悔恨而已…

三世的轮回,如今已然经过了两世了吧,在来生,会在哪里遇见你呢?读完那仿佛是为我们而写的《滴泪痣》之后,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愿望——去北海道,在那个叫富良野(Furano)的地方,等上一辈子。或者,乘着锈蚀的轮船从寒江的上游来看你;再或者,就在这座城市,我一个个走过那些我们一起走过的地方,总会在其中一个地方遇见你吧?你总是说我不现实,那些描绘给你的图景你总是觉得不真实;是啊,所以我揣摩富良野也好、冬日的寒江也好、另外哪个鲜为人知的秘境也好,你都不会在那里的,但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你,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之前我是那么难受:因为我一直坚信,这世上其他人怎样对我都好,惟有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太一厢情愿了,太自以为是了,以致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我才知道,是我一手造成了这个局面,我从不懂得珍惜,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哭泣的脸,破碎的心”,你走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又想回到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落寞得要命,那么艰难的处境,然而却可以相依为命。我们都躲不开那“命运钦定的爱情”,同样,当一切因为我的一错再错终于无力回天的时候,我现在是一筹莫展、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这样看着,看着你消失在白云之外

我决定戒酒了,好好活着,怀揣着一个隐秘的愿望好好地活着,拼尽全力去实现我那些斑斓的梦想。那是许多high hopes,当希望的光芒照亮我的世界的时候,我静静地等待着转机的到来,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这里,“remember me, you know my name, I’m still the same”…

希望到来后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如此美好而纯粹:

The grass was greener 草更绿
The light was brighter 光更亮
The taste was sweeter 味道更甜
The nights of wonder 充满惊喜的夜
With friends surrounded 和朋友在一起
The dawn mist glowing 清晨的雾霭流光溢彩
The water flowing 水在流动
The endless river 无尽的河流
Forever and ever 永恒不休

泪痣

昨晚接近午夜的时候,笼罩着大地已有一整天的阴云终于载不动雨滴的重量,在电闪雷鸣的背景中,雨以一种惊人的态势“撞击”着地面的万物。我以为随着雨的降临,雨前的湿热会有所缓解,哪知道躺在床上却止不住地冒汗,全身无一个毛孔例外;但踢完昨天傍晚的比赛后自己身体状态又差劲得要命,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小腿还因为抽筋在隐隐作痛,头也痛得厉害,我动弹不得,只有任由大汗淋漓,脑海里是那句歌词在流转:“I’m dying, forever crying…”,来自Rod Stewart的“Sailing”。

也不知道是怎样才勉强睡去,又是无数奇异的梦,断断续续的睡眠,一直到10点之后才完全醒来,已经错过了一堂课了。还好,除了双腿依然沉重、左膝内侧的撞伤开始给我带来suffering,头倒是不痛了,但饥饿却摧枯拉朽一般横扫我的意识,于是在雨后的阳光中买来早餐,等着上第二堂课。

在课堂上依然是心神不宁、心不在焉。昨天合力赢下我们大学最后一个冠军后,我因为抽筋躺在场边,力有未逮看着队友们在发疯一般庆祝,当时我在想:这帮活力无限的家伙明天上课的时候毫无疑问又会变回教室最后一排趴在桌面上玩手机的“人渣”。果然,一排百无聊赖的家伙懒洋洋地玩着手机,因为我晚了一堂课,只得往前找了个角落,也掏出手机继续我的心神不宁和心不在焉的课堂状态。或许,我需要调整,有时候做成功了一件必须要做成的事之后那种疲惫是很惊人的,真的好累,身心俱疲;然而,却没有太多修整的时间,依然任重道远,各个方面都是如此。我请求自己原谅我今天的心不在焉,我在心中暗道:烦死了,这么多借口,懒得搭理你!

于是,我也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用手机看小说,继续《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竟然有些段落读不明白,村上这家伙的思维实在天马行空得厉害,荒诞不经的故事情节里竟然在一本正经地论述高深莫测的科学问题,要命。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地名——表参道,不经意的邂逅带来的是一连串的记忆和情绪,心开始悸动,是那本书,是那个故事,是那段记忆,没错,因为表参道勾起的回忆——滴泪痣。

那是一个令人心悸的故事,一个带着泪痣的人注定会有许多眼泪要流,如果是两个带有泪痣的人相遇呢,难道注定是一个悲剧吗?

这本书我很久以前看过,讲述的故事在那时已在我的心上打下了烙印;但我却以为这只是故事而已,现实中不会出现,直到我自己遇见一个带着滴泪痣的女孩…虽然这颗痣并不吉利,但不得不承认,它却很好看。滴泪痣在卦书上有如下的解释:一生流水,半世飘萍,所谓孤星入命。我一直都怀有一种悲剧的情绪,总以为我才是孤星入命;但真正遇到一个命中注定会流许多泪水的女孩,我才发现这是自己的宿命,陪着她一起流泪…

突然间发现,其实我也有一颗泪痣的。不开玩笑,在右眼睑上,比典型的泪痣所在的位置稍稍高一点,所以我之前并没有意识到那是我的泪痣,一直以为那是小时候受伤留下的痕迹。记得小时候很爱哭,回家的时候脸是花的,眼睛也哭红了,只要看到我脸上因为用脏手抹去泪水留下的“花纹”妈妈就知道我又哭了,倒不是我经常被欺负,小时候很娇气,有时候明明是自己去欺负人还要哭,真是哭笑不得。

当我意识到我也有一颗滴泪痣的时候,瞬间石化。玩笑开大了,真的。两个带着泪痣的人啊,两颗孤星轰然相撞,会是怎样的结局?

世界的尽头

雨来了,但并未带走压抑的氛围;甚至在下午的时候是“东边日出西边雨”,望得见的天空蓝得清澈、飘着大朵的白云,但却是倾盆大雨,宿舍外面的那块草地上,凤尾竹沐浴着灿烂的阳光在暴雨中挣扎。目睹如此明目张胆的太阳雨一方面让我觉得自己走运,另一面却是一种止不住的不地道的感觉,这样的世界实在荒谬得可笑。

 

最近重新开始看村上春树的书,现在是《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时间,配合最近的心境,这是一本最合适的书。

世界尽头是一个封闭的城镇,一个被完美无缺的围墙包围着的镇子,一旦进入就再也不能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虽然难免有萧索、衰颓的气象,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平静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定位和工作,空余的时间也绰绰有余,物资虽不丰裕但也绝无短缺,“如果你要寻求安宁的话,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就是如此一个几近完美的归宿。然而,这里的人们都没有心,心随着自己影子的死去而死去了,而影子在进入镇子的那一天就被剥离,孤独地死去;因此,在这世界的尽头,相互间的交往是不带感情的,在这个世界,不再有爱情,但只要你愿意依然可以有伴侣,但是,没有情感存在。

其实这是主人公意识中隐藏的世界,即是说这是他的意识创造出的世界。活在冷酷无情的现实中的主人公,潜意识里或许是向往着这样一个世界的尽头的,尽管会失去自己的心,但却可以获得一直渴求的归宿和宁静。

有一个情节让我唏嘘不已:主人公在镇里的工作是读梦,阅读储存在独角兽头骨中的古梦,没有阅读的理由,仅仅“读”出来就好;在存放古梦的图书馆里有一个女孩协助他完成这项工作(这个图书馆里的女孩是主人公现实世界女友的投影,职业同是图书管理员),当他第一眼看见她时一块记忆的残片击中他的心(这个时候他依然有心,影子也还未死去),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记忆的由来;渐渐地,在朝夕相处之间,他对她怀有了恋情。看到这里我仅仅是想想都为他感到幸福,在世界的尽头,在最后的归宿地,能够去爱一个人…然而,这份恋情注定是没有归宿的,因为女孩的心早在她年幼的时候已经死去,她甚至不懂如何反馈他的爱意。这又是个彻底的悲剧,这样的爱人哪怕有血有肉也让人觉得过于不真实,或许她对他也怀有好意,但终究不是地道的关系啊。

“读梦人”(主人公在世界尽头的名字)一直想带着影子逃离镇子,回到原来的世界,而最后他几乎就成功了。但他终究选择了留下来,让影子独自逃走;而他却会因为影子的逃亡被逐出镇子、到森林里去苦苦度日,但他立志要找回女孩并未完全失去的心,然后与她一起在森林里生活,只要能同所爱的人在一起,“两个人的世界已是天堂”…

 

这是村上一本少有的、带着希望结束的书。虽然依然觉得凄凉和忧伤,但留有希望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那是在冷酷的世界里温暖的慰藉,缓缓地,可以抚平残破的心,去寻找一个简单的梦想。

柔软的蓝

德国早期浪漫主义的代表人物诺瓦利斯(Novalis)写过一段话:“蓝色是精神与孤独、憧憬与乡愁的颜色,表现悲哀与沉静,传达年轻的心的不安与摇动。蓝色又是抑制的颜色,蕴藏在内心深处而不可达到的愿望的颜色。”在诺瓦利斯笔下,那朵著名的“蓝花”正是这位诗人灵魂的写照,纤细而又敏感。(或许那朵花就是“梦想之心”背景里的那个样子的…)

我一直更喜欢紫色的,但不是深紫色,而是好像兑入清水之后形成的浅紫。一直都觉得这个颜色无与伦比,既不艳俗,也不颓废,颇具现实感;但去年的一天,我突然喜欢上了一种蓝色,不是湛蓝,也不是深蓝,而是一种也像兑入清水形成的蓝色,一种像是梦里的云烟的颜色,更是一种柔软的蓝色,是有阳光的早晨丝丝缕缕雾霭拂过天空的颜色。当时还不能在现实中找到一模一样的颜色,直到今天早上,坐在自习室等待上早课的时候,我望见了有着这种蓝色的天空,软软的蓝色和轻飘飘的云雾,看得我心都化掉了…

有一次那么早起床,下楼的时候突然间竟有一种两年前才到这里时每日晨跑的昔年记忆浮现出来,那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呢?大概每日都满怀憧憬和期待吧,多么纯真的岁月啊~果然,一天之中最好的时光是清晨,空气、阳光、草地的色泽,以及飘荡在空中的干净的气息都是那么美好。吃过早饭,手握冻过的咖啡,面向落地窗坐着,茫然地望着那软软的蓝色的天空,想唏嘘一番却找不到缘由。

在现实中紫色其实是不常见的,然而,在这个色彩分明的地方,一年的不同时间却能够与各种不同的可爱色泽邂逅,尤其是那些蕴藏了“孤独、憧憬、沉静”的蓝色,当生活遭遇变故、打击、挫折、伤害之时,纯净的蓝色给受伤的心带来的抚慰胜过这世间任何的人、任何的事,每一次在这样的心境下邂逅最纯净的蓝空之时都无一例外。

又想起了那段话:“如果有来生, 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中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 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 从不寻找 …” 我有过这样一位朋友,她真的有着这段话中所说的“沉默而骄傲”的人生态度,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就像一片蓝色的天空一样,独自在那里骄傲地存在着,仅仅是让人远远望去已是一种慰藉…

我希望,有日能成为那蓝空天末摇摇欲坠的一颗孤星,就像叶芝诗里写的那样,“天边低悬,晨光里那颗蓝星的幽光/唤醒了你我心中,一缕不死的忧伤”。

揉碎了的云

日暮之前的光芒是这个时空最珍贵的馈赠之一,然而我却有很久没有认真去仰望天空了…其实一直在暗暗计划,在某个光芒万丈、霞光四溢的傍晚躺在球场边的草地上仰望西天的惊艳和东天的纯粹,但总是未能如愿以偿,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问题,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种种借口,实在活该错过那些千秋不变的馈赠。

终于,还是在球场中,当我疲惫到无力再做一次带球突进时,我在对方半场停下来,再次让整个身心沐浴在梦境一般的天幕之中,白云不知被谁揉成了碎绒,撒满天空;但我所希求的却是白云背后那让人心生慰藉的蓝空,由浅入深的蓝色令我无法移开凝视的目光,我大汗淋漓,却仿佛石化当场…

云做成的轻纱,却不是云烟飘渺那种属于雨的静谧感,在四月最后一天的傍晚,这样的天空和云烟,有的只是一种独自入梦的辽远和空阔,独自入梦。

冬天的时候我做过一个,在晨光中,天空也有揉碎的白云和最纯净的蓝天,就像这样的天空:

突然间意识到,我真正将一个梦揽入了怀中,就像曾经我所经历过的那些美梦一样——我看到了,我感动了,我心悸了,我也记住了今天的云和天空,还能再希求什么呢?我存在于这片天幕之下,即使不被任何人所希求,又有什么所谓呢,那云后的蓝色,在那一刻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因为那是我的梦想

Sailing

发现自己变了:曾经几乎完全不懂珍惜“现在”,总是不满意当时的生活,总是对即将到来的变化充满了憧憬,但真正到了“未来”的那个时候却觉得已经过去的那些时光真的是如此美妙,可惜却一去不复返了,然后又陷入新一轮的恶性循环之中,总是不满足,总是不开心,总是寄望于未来。不过这一次,我根本就不想回学校,一点都不想,甚至连可以和朋友们一起以及踢球都没有太多兴奋点,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对不可避免的“回归”充满了厌恶(准确地说是在回去之前就厌恶还要回到这里),我告诉自己,“回来并非是为了在这里寻找什么快乐,仅仅是必须要这样做罢了,在这里忍受折磨,弥补被自己肆意挥霍掉的时光,准备另一次冒险”。

是的,这正是我目前的生活状态,日程很满,目标明确,而且不快乐。我明白,这是我必须要经历、必须要承受的历练,但现在我学会了去珍惜那些美好的时光,能够体会到那些时光本身所具有的美好,以及在不快乐的时候默默等待那些时光的重新降临,我学着像个绅士那样隐忍、自制、毅然,不再去怨天尤人了。

我很庆幸自己又长大了一些,但同时开始感叹自己“亲手将自己送入了难以计数的苦修的日子里”,属于我的史诗,注定不会流传的史诗已经展开了…

 

一般意义上的史诗讲的是一个少年的故事,年少的时候不满足平淡的生活,渴望经历各种各样的历练,因此毅然决然地离开家乡,前往未知的远方,在经历了数不尽的痛苦和忧伤之后终于成熟,在功成名就之后(或者走投无路之际)产生了难以克制的乡愁,于是踏上返乡之旅,此时,他所希冀的仅仅是落叶归根的归属感,然而却时光荏苒、韶华已逝了。他的故事就是流传的史诗,而吸引人的地方却不是英雄迟暮时的乡愁或者漂泊异乡时的落寞,人们记住的只是他的奋斗,他的成就,他的辉煌。

选择到一个远方的城市读书是我第一次的冒险,现在早已过了谈论后悔的时间了,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应该勇敢面对所有的不如意;如果这里不是终点,那么就应该毫不迟疑开始下一次冒险。虽然我不是史诗中的主人公,也没有做出什么值得一书的事迹,但我确实是在这样一条道路上走着,曾经的毅然决然,到如今的自我感觉的“悲壮”,我似乎只有继续冒险这条路可以走。和朋友聊天时说起,我们这一代人真的压力好大,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过平静的生活,而自己似乎也不像数年之前那样狂妄自大了,那时的自己不懂得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轻易地投入到率性的冒险之中,虽然慢慢学会了成长,但那代价真的很大。现在呢?除了继续之外我没有退路。

年轻人应该要有远大的志向,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说这话的人一定未曾体验过当事人的感受。我想表达的仅仅是一种无奈,一种“自我放逐”的无奈。但最令我欣慰的是,I’m not walking alone…

露茜姐的博客里听到了洛·史都华(Rod Stewart)的“Sailing”,再听的时候竟然有了心碎的感觉,有一天,我的嗓音也会如此沙哑吗?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I am sailing, I am sailing,
Home again, cross the sea.
I am sailing, stormy waters,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I am flying, I am flying,
Like a bird, cross the sky.
I am flying, passing high clouds,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Can you hear me? Can you hear me?
Through the dark night far away,
I am dying, forever crying,
To be with you, who can say?

Can you hear me? Can you hear me?
Through the dark night far away,
I am dying, forever crying,
To be with you, who can say?

We are sailing, we are sailing,
Home again, cross the sea.
We are sailing, salty waters,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Oh, lord,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Oh, lord,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Oh, lord,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Dreamy Child

曾经被问到“最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我记得我的回答是“暴君”(灵感来自法国电影《两小无猜》);不过在又一次的酣睡醒来、依然沉浸在美梦中的时候,我很想成为一个睡仙

我应该听那首叫做“Dreamy Child”的曲子,来自久石让的专辑《Piano Stories I》:

在我的音乐库里,这是与“Highlander”同期给我留下印象的曲子,但它们却是分属两张不同的钢琴专辑。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两只曲子其实曲风有些相似,但很快“Highlander”便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在我心中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毕竟那份苍茫、悲壮、惊艳的感觉对我来讲是绝无仅有的,在第一个照面便俘获了我的心;而“Dreamy Child”则属于很耐听的曲子,曲如其名,一个一个听上去有些慵懒的音符响起时,仿佛真的是一个睡眼惺忪的孩子从美梦中慢慢睁开眼睛,为什么要唤醒我?梦里的美好竟然眼睁睁溜走,好心痛…

这正是我醒来时的感觉,果然,做梦是如此快乐的事。

 

梦境一:

两个人在异国的汽车旅行,那是冷冽的冬夜,汽车在一个小站停下,同伴把东西留给我照管,下车去了,让我等着她回来。但直到汽车重新启程同伴也没回来,而两个人的联系工具都在我这里,想到在一个语言不通的地方两个人竟然有失散的危险,我非常着急,于是决定在下一个小镇下车。下车后我沿着来的方向走着,希望可以搭乘逆行的车辆回到先前那个小镇,但所有的汽车都对我不屑一顾;直到一辆马车,枣红色的大马拉的车愿意载我,正准备上车的时候我接到了同伴打来的电话,她正在往这里赶过来。讲完电话的那一刹那,天空突然亮了起来,在公路的另一边,我看了最像仙境的景象,蓝天中有被揉碎的白云,山下的小镇被刺破雾气的晨光照亮,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天堂…

梦境二:

一场时空流转的足球赛,竟然与好久不见的师兄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进行着不甚精妙的配合,在我连续突破了许多行人之后我们将球踢进了一个小学校的操场,那里已经有许多学院的同伴等在那里了。人很多,为了进行一场惬意的球赛,由我来组织双方人员,毫无异议之后就开球吧~正准备大干一场,却被手机铃声唤醒,好遗憾,我有预感那又将是一场属于我的比赛啊。

 

这是所有美梦都难逃的“宿命”,很遗憾,就算再不愿意醒来也毫无办法。大概会有一天,可以邂逅梦中的那些景致吧,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