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布拉——星空下的花(安达卢西亚区2)

“世上已经有那么多描写阿兰布拉宫的文字了,多我这篇大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Estel的自言自语)

阿兰布拉是格拉纳达的摩尔人末代王朝奈斯尔诸王的宫殿,她的名字Al-Hambra在阿拉伯语里的意思是“红色”,所以她又被称作“摩尔人的红宫”。阿兰布拉位于格拉纳达城东南的丘陵上,不仅该地土质呈红色,修筑宫殿所用的砖也是红色,夕阳西下时,血红的残阳将整座宫殿镀上更纯粹的红色,甚至连红宫背后的西班牙最高峰穆拉森雪峰也被拖入了这幅悲壮的图景中。阿兰布拉的日落最能勾起人们心底的悲伤,当夕阳失去了最开始时的辉煌时,渐渐变得深沉的红光让天地间的一切都默不作声,一切都被太阳神最后的威力所折服,只能低头向这自然的神迹致敬,以一种虔诚的心情送别这最华丽的色泽,如宿命一般不可逆转地消失了的是那些曾经波澜壮阔的故事,而现在,一切都曲终人散了…

1491年奈斯尔王朝灭亡,信仰天主教的西班牙人接管了这座穆斯林在尘世中建造的“天国的花园”。投降的末代国王博阿布蒂尔(Boabdil)与卡斯蒂利亚国王夫妇签订的条约规定:穆斯林全体臣服于卡斯蒂利亚国王,但西班牙人要保证城堡里所有穆斯林的人身安全,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宗教信仰。亡国之后的穆斯林没有获得条约中的优待,前文中已经提到了,生命与信仰、甚至家园统统都失去了,但是西班牙人没有破坏这座“异教徒的宫殿”,但也并没有进行必要的修缮,在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清单之前原本精致无比的宫殿一片凄凉,外墙变得斑驳不堪,宫内那些曾经华丽壮观的厅堂竟成为盗贼、流浪汉的居所。美国作家华盛顿·欧文(Washington Irving)19世纪来到阿兰布拉时红宫已经衰败了,但依然有掩饰不住的美丽让人感动,他有幸在阿兰布拉度过了一晚,他写道:“…天上的星和地上的花,到底哪一样更美呢?”答案是没有悬念的——当然是星空下的花最美,而阿兰布拉,就是那朵稀世之花。

如此的奇葩是不应该被埋没和毁弃的,西班牙国王下令修缮阿兰布拉宫。于是,今天我们能够有幸见识一座近乎完美的宫殿,准确地说,应该是宫殿里那些堪称鬼斧神工的庭院和厅堂。简单介绍我能找到的关于红宫的最漂亮的两个地方吧:

世界之窗里也有阿兰布拉宫的景点,那个微缩版的红宫的主体正是“狮厅”,即国王一家的居所。那是一个由水渠和狮子喷泉以及廊柱构成的庭院,循环着的水来自红宫背后的雪山融水,经过工匠巧妙的设计,雪水流经阿兰布拉的各个部分,将凉意带到地处热带的安达卢斯。这张图片的色彩实在是很可爱,清泉和鲜花,蓝天白云,荫凉的檐廊,这样的景致正是阿拉伯人心目中天堂花园的样子,从中心的狮子喷泉辐射开四条水渠,象征了《古兰经》里的四条幸福之河。这些摩尔人的确是按照他们的信仰在建造天国的花园,数百年的精雕细琢,终于达到了一种完满的境界。

这张图片应该是列王宫的星光穹顶了吧,梦幻一般…这些来自中东和北非沙漠的穆斯林的艺术造诣让人叹服,竟能利用光影的变换营造出如此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象,真的想亲眼看一次。以前在读《魔戒》的时候,讲到精灵和矮人偶然进入一个水晶的洞窟,出来之后两人被里面流光溢彩的景致震撼得一言不发;我想有幸走入列王宫的人也会被头上摇曳的“星光”刺痛心扉,这本不该是尘世应有的景象啊…

阿兰布拉宫是摩尔人在西班牙的绝唱,修建宫殿的几百年时间正是天主教王国不断南征的时代,科尔多瓦时期统一而强大的伍麦叶王朝已是昨日的传说,各个分裂的穆斯林诸侯国被卡斯蒂利亚逐个吞并,最后剩下来的只有格拉纳达的奈斯尔王朝,然而这个最后的摩尔王国也陷于父子相残的局面里,穆斯林的时代注定要落幕了。如同笼罩整个阿兰布拉的夕阳一样,日薄西山的预感从这个王朝建立那一刻开始就萦绕在摩尔王的心头。在基督徒不断地进犯下,奈斯尔的君主们却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阿兰布拉的修筑上,数百年的时间,如同被判了死缓的囚徒,这些柔弱的摩尔人将自己封闭在天国的想象中,拼命营造着最美的梦想之地。这是死前的细妆,如此精致又如此无奈。

 

关于阿兰布拉还有一个名字永存不朽,那就是古典吉他大师塔雷加(Francisco Tarrega-Eixea)的名曲“阿兰布拉的回忆”。这是一首被誉为“名曲中的名曲”的吉他曲,我有雅燃的电台版(配有介绍词的),至于为何拥有这样一个尊贵的称号要听的人才会明白了。

我在猜测塔雷加看到的阿兰布拉是什么样子的,据说他也是在傍晚到达了这里,漫天的血红,使红宫红得异常妖艳,他的回忆是什么呢?这位用吉他开创了一个时代的大师大概不是一个能说会道之人,他只是默默用音符写下自己的回忆,然后用轮指的手法演奏了这支曲子,传世经典就这样出世。

(偶然发现家里的电话也是有彩铃的,而曲子正是“阿兰布拉的回忆”…)

 

这便是我所讲述的星空下的花——阿兰布拉。

那些鲜为人知的忧伤

我是一个重庆人,并且我一直都因这个身份自豪着,我自认为在离故乡那么远的地方我依旧保有了作为“重庆崽儿”的标识。事实上也是这样,我在这里人的眼中有着很典型的重庆人的性格;然而,直到最近,因为一系列属于突发事件的事情,唤醒了我心中隐藏了很久很久的情绪,别人也许不相信:我在这个原本陌生的异乡找到了故地的感觉。这并非心血来潮或者胡思乱想,因为我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广东人啊。

非常显而易见的证据,我所属的姓氏的确百年前从这里迁徙到了西北方向那遥远的盆地。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却下意识地遗忘了这个事实,而且,在多年前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时和来这里上学的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始终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共鸣,对我来说这里是异乡。或者准确地说,这座因为移民和众多的流动人口而发展起来的城市让我没有感受到这片土地本该给我的暗示。

但最近一段时间,既是因为自己开始了对这座城市的思考,同时也因为另外几件让我心忧不已的事情,我似乎收到了这片土地发送给我的讯息:这里就是你的故地,就是你的灵魂寻找了许多许多岁月的归属之地。在回归线以南快进入十一月却依然明艳的斜阳里,我仿佛看见了这样一幅画面:在广东某处的一座小城里,我定居下来,这是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我不是出生在这里,但却不因为陌生的景致和陌生的语言而局促不安,因为这本应该是我存在的地方,就像好多年前听Beyond在歌里唱的那样:再次返到家乡里,梦幻似是现在;看有多少生疏的脸,默默露笑容…

就这样,我背叛了重庆。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中我带着复杂的心情讲出了我内心的话,或许我真的体会到了那些隐藏了太久的忧伤,在那些沉默的土地里,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故事?

我愿意学广东话,我愿意融入这里的生活,我愿意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广东人,我愿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希望在这里以一个归人的身份存在,而不是作为一个异乡人。

我记得大二的一个下雨的晚上,已经是接近十点了,我一个人去外面的那家茶餐厅吃生炒牛肉饭。在等待的时间里餐厅的电视播放的是那些粤语的巨星们(比较老的那一辈人了)的演唱会,我看到了谭咏麟和梅艳芳,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还没来念书之前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间在这样的地方点这样的东西看这样的电视,这难道不是自幼就在头脑中形成的广东人(包括港澳)的生活吗?茶餐厅、生炒牛肉饭、例汤、带有旧日风情的电视,当时只是觉得命运还真是奇妙,自己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

现在想来这也许可以称得上是命中注定的吧,难以言喻的感觉。

还有就是“小城大事”了,在正准备关电脑睡觉的时候听到了这首歌,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忧伤被不可救药地唤醒,我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关键。于是无法克制想要将内心的忧伤诉诸文字的渴望,我带着这种近似心痛的忧伤尽力地写着,同时也被它所带有的唏嘘所俘虏,让自己的心像一叶暴风雨中的孤舟般被这强烈的情绪裹挟到未知的地方,这是一场冒险,但我必须要参与其中啊。

我决定要返回我的“家乡故地”,哪怕只我一个人,我愿意付出所求不得带来的一生的无奈,只为可以找到一个归属的地方,我希望在这里开始一段新的故事,即使是悲剧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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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涧肃

既然博客的名字叫做“梦想之心”,即使在大多数时日里做着距离梦想很遥远的事情,我依然“不屈不饶”地叙述着我的梦想,甚至用了一天时间写下了很长一个列表的梦想,我要慢慢将他们逐一变为现实。

继续在看关于德国那些书,抛开被专制与恐怖压制了数百年、作为一个民族存在的奴性与兽性十足的德国人不谈,那些以个体形式傲立世间的伟大德国人的经历让我颇有感慨:他们都是伟大的人物,他们都有着美丽的梦想,但终其一生,又有几个人能够实现呢?所谓读史可以明鉴,众多前人难称完满的人生让人不得不恐惧自己也无法跨越现实与梦想间那段距离,用心去丈量,我害怕那个距离大得让人心灰意懒…

但人必须要学会知足,恐怕没有人有把握实现所有的梦想,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到了这一天,所有梦寐以求的目标都已经达到,接下来我想人生就没有意义了吧。或者就像那个可怕的浮士德一样,永远在追求,永远都不满足,永远也没有尽头,那也不是我所希望的,因为那意味着永恒的苦役。我知道我会知足实现那些梦想的,只是开始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实现所有的梦想;但即使最终鞭长莫及,我想我也会知足的。

而现在,我揣摩自己已经可以去试着达成某些夙愿了,那些不需要用很长的时间生活在其中的梦想,换句话说,仅仅去看一眼就好,为了那份萦绕已久的心悸感…

 

而最有希望成为现实的是,林寒涧肃的寒江。

我想在冬天再去一次三峡,想在寒风中站在船头像石雕一般划破清晨寒江上的雾气,再看一眼几乎垂直的山壁上满目的青翠和小股的水瀑,我想再一次体验到林寒涧肃的感觉。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郦道元《水经注·三峡》在我看来堪称绘景的顶尖之作,与巴特勒描绘湖区(the Lake District)临海的瓮形峡谷的篇章交相辉映,在我心中产生激烈的共鸣。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很羞赧自己做不到洒脱地行走在那些绝妙之地,主客观条件的制约让我难以成行;但既然已经将梦想刻在了心灵的柔软之处上,我再不能坐视时光的流逝而自己在累积失望,这一次,我一定会在冬日去三峡,去香溪口看白色的寒雾从林间升起、看寂寥的江天如歌,我希望还有那样的景致。

即使故地重游,三峡也不是那一年的三峡了。大坝合龙之后,水涨船高,相应的两岸峰峦与水面的相对高差会小很多,后来一听到“高峡平湖”这个说法就很沮丧,如果真是这样,那段水道就再没有“猿鸣三声泪沾裳”的哀伤感了,可是那正是我所追寻的东西啊…

阴云之下,是对一片土地的敬畏;做一个单纯的旅人,心中独自悲歌。

时雨记

台风过境之后天气并没有完全凉快下来,还好晚上终于不用闷一身汗睡觉了(最热那几天晚上躺在床上想,是不是今年的炎热会一直持续下去,即使是午夜也无处逃避;一直热到明年开春,终年酷热,当真的火焰地狱!)

但是白天的阳光依然灼人,尤其在上午和午后,“雪白”的光线让眼睛和皮肤很难受,但突然间整个天空都阴了下来,因为太阳被大朵大朵的云遮住了。在短暂的一段阴凉中,我抬头望了一眼那些云,不是棉花糖一般的白色,而是中间泛着灰色的浮云,我知道下午会下雨,虽然能清晰看见蓝天白云呢。

果然阵雨如期而至,不过没有了前几天狂暴呼啸的风为它助势,只是全神贯注地垂直倾注下万千雨线。很快雨停日出,再出门的时候地面已经干了,于是在华丽的斜阳中开开心心地踢了一场球。

看到这变换的云和雨,我想到了一个名字:时雨记。一本小说的名字,不过小说没看过,不过久石让的一首曲子“la pioggia”却是为动画《時雨の記》所作,很动听。

去踢球的路上回望阳光照耀下的宿舍楼前的小丘和草地,竟然如此晶莹,还能看到阳光折射形成的雨的宝石,很漂亮。

看破了一瞬,即是永恒

新的一学期,我workdays每天按时上课、再枯燥的课也认真去听;其他时间我是不学习的,也很少呆在宿舍,我觉得自己像个“浪人”,在课余或者课间频繁出入于学院三楼和六楼的各间办公室、底楼的图书馆和电子阅览室、二楼的大自习室,然后每天去巴拿米(Panamie)买面包。

到了大三,终于摆脱了大学生活的焦虑和无聊,终于,我开始享受这种生活。之前两年过得疲乏难堪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心态上的原因,现在我不仅告诉自己我的心态变好了,还“逢人便讲”这种平和心态给我的好处(有些夸张,不过我倒是很乐意让人知道…)。虽然有时候还会控制不住情绪,但说实话比以前好很多了。

自从那个可以拍照的手机坏掉之后就再没照相了,这两天在四处晃荡的时候发现了几处很漂亮的景致:在何香凝美术馆人行天桥上看到盛开的紫荆花;地铁站汉唐大厦那个出口外如花一般“绽放”的观叶植物;教学楼五楼天台上抽穗的紫色芒草,在傍晚的天幕下仰视竟像一片摇曳的星…

(如果能够在花谢、叶枯、草衰之前拍下照片我会补发到这篇文章里的)

自从那次看到彼岸花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摘一支做成标本,但拜托人去摘的时候花已经谢了。当时感觉好遗憾,不是说这曼殊沙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吗?也罢,毕竟是传说而已,既然是花,就有落花的一瞬,再多的感慨也只能看来年是否有机会重逢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漫长的时间面前,许多美好之物所能维系的时间注定不会很长,那意味着总有一天你会永远失去;然而却没有办法将这些美以固态的形式保存下来,如果任其离去那些美丽就成了过眼云烟,最终难免被时间带来的遗忘所湮灭…可是,有一种东西却是不朽的——记忆,深入灵魂的记忆。在最美的一瞬,如果你和那脆弱的美丽能够产生瞬间的共鸣,那一瞬,真的可以成为永恒。接下来,即使永远背道而驰,也可以安然了。

正如《挪威的森林》里关于生死的命题一样: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对于我来说,那些注定不能长久拥有的美好之物恰如即将赴死的勇士或者行将凋谢的花木,它们以失去的方式获得在我记忆中的永存,这未尝不是我所希望的结局…

堂•吉诃德——魔侠骑士传奇(卡斯蒂利亚区2)

《堂•吉诃德》作为一部世界名著可以说是尽人皆知,但真正去读过的人可能并不多;我自己也没有看过原著,但对于那位落魄的“游侠骑士”和他矮胖的仆人桑丘•潘沙,在我狂热迷恋动画片的年代却对他们有着直观的认识:那时CCTV-6每天傍晚和第二天中午会播出引进的外国动画片,有一段时间就是播的由西班牙语译制的《堂•吉诃德》,现在依然记得主题曲欢快的节奏和童声合唱,能听懂的就是“桑丘,吉诃德;吉诃德,桑丘”这一句;然后还留在记忆中的是那片漫天黄沙的荒原和风尘仆仆、面容悲戚的吉诃德。

所以昨天在找到下面这张图片时不由得就笑了,虽然不是那部动画片里的画面,不过,这依然属于那个纯真年代的记忆。

堂•吉诃德的故事依然发生在卡斯蒂利亚地区,不过已经离那两场惨烈战役的爆发地点比较遥远了,这位西班牙最后的骑士行侠仗义的区域叫做拉曼查,卡斯蒂利亚-拉曼查(Castilla-La Mancha),在首都马德里南方。这里依然是一片荒凉之地,在吉诃德的时代,原来这块土地上的王子、公主、骑士、城堡已经被乡绅、牧童、村姑所取代,整个拉曼查地区不再是以前卡斯蒂利亚王国的荣耀中心,而沦为了高原上一个贫瘠、落后、有些癫狂的农业区。吉诃德这个沉浸在骑士幻想中的老乡绅只能说没赶上一个骑士的时代。

作者塞万提斯书写这部旷世巨著的时候,西班牙正处于两股洪流的冲击之中,一是卡斯蒂利亚王国统一西班牙全境、并建立起海上霸权,开始了殖民扩张的历史;另一股洪流是席卷西欧的文艺复兴运动,在西班牙,其代表人物正是塞万提斯。

西班牙给外人的印象除了强烈的色彩冲击力和情绪感染力之外,就是不同地区间的巨大不同和相互对抗了。虽然同属卡斯蒂利亚地区,北部的莱昂和南部的拉曼查就差别很大,莱昂给人一种悲壮的美感,而拉曼查,更多是因为堂•吉诃德而显得癫狂而执着。

那个时代,滨海地区因为航海业的发展逐渐成为国家的经济重心,马德里则因为强盛的王室选择它作为首都而占有了绝对的政治话语权,曾经作为西班牙民族发源地之一的拉曼查逐渐被边缘化。统一战争期间需要拉曼查骑士们保卫的城堡和公主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可怜的老乡绅为了遵循骑士的准则,将邻村一个养猪的村姑视为心目中需要为之奋战的贵妇人,于是骑上自家的驽马开始了魔幻般的行侠之旅。

仅仅知道这本书的大概内容,比如挑战风车、冲杀羊群、营救囚徒等,都会认为吉诃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几乎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但我希望大家能够多了解一些这个人物再做评价。

其实作者在描写吉诃德和桑丘这两个人物时是倾注了自己很多感情在里面的,并非一味的贬低、嘲笑他们。老骑士虽然做事固执、癫狂,但他有着一颗非常正直的心,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以骑士的行为规范来要求自己,他勇敢、正直、敢作敢为,即使他的“行侠仗义”的方式笨拙得无以复加,再大的挫折面前他都能够为了邻村那位养猪女郎勇敢去拼杀。也许,在塞万提斯看来,吉诃德代表了已经逝去的骑士时代和骑士精神,代表了卡斯蒂利亚古老而高贵的传统;只可惜它们已经是历史遗迹了,再拿出来遵循只能是自取其辱。吉诃德对于作者或许还承载了对拉曼查地区尚武精神的怀旧感情。吉诃德,这是一个从神话的时代被丢入平庸盛世的可怜虫。

而矮胖的桑丘真的是一个傻瓜,因为吉诃德许诺让他做“海岛总督”而跟随主人;他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者,凡事都要考虑怎样将吉诃德的骑士行为造成的损失降到最小,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总是在做疯狂的事,但他愿意陪着吉诃德浪迹在拉曼查广阔的天地之间。作者将桑丘塑造成一个反衬吉诃德落伍的人物,在西班牙社会进入殖民掠夺、驱逐摩尔人、迫害犹太人的时代之后,桑丘代表了一种新的社会力量,一个理性的阶级。在他的“海岛总督”(沙地上的一个小村庄)任期上,一向愚昧的桑丘竟然能够合理执法,我揣摩塞万提斯是倾向于桑丘的,难道这是他对西班牙未来的预见?

这本书最先被介绍到中国的时候的名字就叫做《魔侠传》,诚哉斯言,堂•吉诃德真是一个魔幻般的骑士,骑着驽马、手握生锈的长枪,缓慢骑行在拉曼查荒凉而迷幻的天地间,后面跟着骑在骡子上的桑丘…

花见

在许多年前,我承认我是一个花痴,一个纯粹意义上的花痴。但事实上我才知道我距离真正的“花痴”还很遥远,充其量只是喜欢看着各种各样的花开(但重庆那边花的种类实在算不上多…),记得最清楚的是高中学校里唯一的那一棵樱花,一场雨之后满地被雨水沾湿的白色花瓣…

因为“樱战”而拥有了落樱情结,但当时尚不知道樱本身所具有的宿命的悲剧意味;当时所希望的仅仅是能够在周末风和日丽之际抛开学业去赏花,但未能如愿成行,而那个星期天晚上一场雨结束了那棵独樱的花期。

直到开始看一本关于一群真正的花痴的书,我才稍微理解了在漫天落樱的华丽中所蕴藏的那种向往死亡的决意。不错,花是樱花(以山间烂漫开放的野樱为最佳),人是日本人。即使现在中日两国关系稍缓,但涉及到那个国家的话题依然是很敏感的:仅仅以山川风物举例,那方山水的确精致、明丽,但在风景的背后却是国人反感的武士道以及难以想象的物哀情节,在我们看来那个岛上居住的那个民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变态的。

任何事情都是,如果缺乏、甚至是几乎没有了解,误解就会自然产生。在这本书的序里,作者区分了武士道与军国主义,但遗憾的是多年来对二者的混为一谈使得武士道这种植根于美学意义的求死精神被妖魔化了,而日本民族精神的核心正是武士道、以及随之产生的物哀之心。如果不能理解军国主义利用武士道精神来为自身的罪恶辩护这个事实的话,我们会继续觉得日本人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但我希望去了解这个民族,起因虽然是真宫寺樱、宫崎骏、村上春树以及元千岁,但我希望从一个更深的角度去认识这个国家,而我也毫不忌讳我对这些的兴趣。现在想来,“樱战”里繁花似锦的上野公园,华击团的队员们驾驶着色彩华丽鲜艳的光武铠甲,与邪恶力量战斗,落樱、少女、武士、奋战,也许这些就是这个民族所看重的东西。

在书里看到一句话让我也陷入那种深深的绝望之中:樱花,开时满山遍野,雅而不艳,所具备的美正是日本人毕生所追求的“让灵魂通电”的战栗感;樱花的盛开与凋落如同少女如花的容颜在时光面前的老去,也如同武士盛年时的惊世武勇以及喋血沙场瞬间的悲壮;他们命运酷似,花美数日,容颜易老,人武几时?落花一瞬,乃是至美之时!这就是落樱对于这个民族的启示:武士道,为了死时一刻的华丽。

我的绝望则是因为我的樱,那般笑靥如花,难道依然无法逃避那宿命般的悲剧吗?

斯蒂利亚——悲壮的历史沿革(卡斯蒂利亚区1)

罗马人在伊比利亚半岛建立西班牙行省之前这片土地的历史可以说是鲜为人知。这是一个苍凉的半岛,构成整个地质板块主体的中部山地是一个自然环境绝难称得上优越的地方,莽莽群山、漫漫黄沙,在峰峦回转之处却有扼守要冲的城堡居高临下守卫着国王的土地。古时的居民为了生存下去必须紧握手中的刀剑奋战,与邻近的部落作战、与从海上来的迦太基人和罗马人作战,战争使卡斯蒂利亚民族的先民养成了骁勇好战的性格,在这块注定要用战士的鲜血滋养的土地上战争是亘古不变的主题,而宁死不屈更渗入了这个民族心灵的最深处。

罗马军团来了,因为在这里的群山中有帝国需要的丰富的矿藏,装备精良的方阵步兵用坚盾和利矛冲向了那些“凯尔特伊比利亚人”的领地。但能征善战的罗马军队却遭到了当地人近乎疯狂的抵抗,在北部高原的索里亚(Soria)城下,包围了这座城市近两年的罗马人始终无法攻入城市一步,直到征服非洲和西班牙的罗马名将西庇阿(Scipio)亲率大军前来才最终攻下了这座城市,但城破之日却发现守军为了不落入罗马人手中成为俘虏竟相互残杀,罗马人最终得到的仅仅是一堆断壁残垣和一座死城。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以“惨烈”闻名的“努曼西亚(Numancia)之战”。

这张图片是发掘出的努曼西亚古城遗迹,在阴沉的天幕下,衰草不语,耳际唯有猎猎寒风…

罗马人之后来到西班牙的是被那场由匈奴王阿提拉引起的民族大迁徙裹挟西逃的哥特人,他们逐渐在西班牙的群山间建立了一系列封建国家,其中在日后扮演了重要角色的有莱昂王国、卡斯蒂利亚王国、纳瓦拉王国、阿拉贡王国(不是同一时期出现的,其中有些存在前后相继的关系)。但这些封建小王国统统在渡过直布罗陀海峡而来的阿拉伯人的进攻面前不堪一击,摩尔人(来自北非的穆斯林)成为了西班牙的新主人。他们带来了当时世界最先进的文化和科学技术,在先进的灌溉和植物栽培技术的改造下,南部的安达卢斯(Andalus)成为一个富饶的农业区。然而地处中北部高原的卡斯蒂利亚地区却是摩尔人统治比较薄弱的所在,随着天主教在西班牙的兴起,北方诸国终于在卡斯蒂利亚王国和阿拉贡王国的基础上统一形成了一个基督教的西班牙,虎视眈眈着日渐衰落的摩尔人的安达卢斯。之后便是西班牙历史上著名的“收复失地运动”,基督教军队不断蚕食穆斯林的势力范围,终于在1492年迫降格拉纳达(Granada)的摩尔人的末代国王,实现了西班牙的统一。

卡斯蒂利亚的荣光达到了巅峰,要知道当今世界3亿人使用的母语西班牙语的正式名称就是卡斯蒂利亚语,而西班牙(Espana)这个词的意思却是“野兔”而已…

然而已经获得统一的卡斯蒂利亚人依然要像自己的祖辈一样用战士的血为民族的生存而战,因为新对手是天才的拿破仑·波拿巴。大一的时候我们做过一个西班牙画家戈雅(Goya)的专题研究,他生活的年代正是拿破仑帝国扩张的年代,戈雅的一组铜版画非常深刻地反映了当时法军入侵的悲象:

在这场战争中有一场战役比起罗马时代的努曼西亚之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是“萨拉戈萨(Zaragoza)之战”。1808年法皇拿破仑一世亲征西班牙,法军主力由芒泰贝洛公爵拉纳(Jean Lannes)率领直取阿拉贡地区的要塞萨拉戈萨,这座要塞城市曾经让精锐的法军寸步难行,相同的一幕仿佛在西班牙大地上重现了,依然是装备精良的侵略军围攻一座弹尽粮绝的孤城,依然是名将亲自压阵,以下是摘自描写这场战争的一段实录:他(拉纳)吸取了上次久攻不克的教训,先在42天的连续炮击中,用16000余发炮弹把整个城市夷为废墟,然后用掘壕的办法步步进逼,于1809年1月11日突入城内;但西班牙军民仍与法军展开激烈的巷战,逐屋争夺。拉纳遂决定用地雷炸毁每一座有西班牙人坚守的房屋,但全体守城军民坚守阵地,寸步不退。1月24日,元帅派出特使,告诉西班牙守军只要他们投降,那么就可以得到最荣誉的条件。守将帕拉福斯严词拒绝。此时,拉纳接到拿破仑一世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萨拉戈萨的命令,遂于1月27日下令总攻,于2月20日迫使该城投降。法军共伤亡万余人,守城军民死亡60000余人(3/4为平民),被俘万余人。拉纳对皇帝坦言道:“这场战争是可怕的,胜利来之不易。”并惊叹道:“这是场什么样的战争!只得打死如此勇敢、甚至是发疯的人!”

除了唏嘘,我不知道可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绘我的感受。真想自己置身于卡斯蒂利亚那苍茫的天地之间,亲身去感受这个民族的英勇,一个敢与当时世界最强大军事力量决战的民族无论如何是值得钦佩的。

也许,英勇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就是卡斯蒂利亚。

四百击

“一击不中尚可归咎于时运不济,屡击不中就是实力问题了…”此乃至理名言。

今晚终于完成了协会第一阶段的工作,由于时间以及自己准备上的原因,活动进行得并非计划中的那么完满,不过好歹达到了既定的目标,这就是成功。林总之前也和我谈过,不要对协会的每一件事抱百分之百的信心和接近完美的期望值;想想也对,虽然我是准备把协会作为自己的事业来做,但毕竟一个业余水准的组织,要实现那无懈可击的远景不是那么容易。OK,慢慢来,尽量做好就是。

我觉得自己很像《挪威的森林》里的渡边彻,“一周努力六天,但星期天是不上发条的”,所以明天完成第一阶段的扫尾工作之后星期天给自己放个假。

不过我过得很充实:工作、看书、上课、足球、消遣,每一件事我都在认真在做,加上规范的作息时间和牛奶面包的健康生活,虽然自我剖析与西班牙专题没时间实现一个延续性,但我满意这样的生活。

自从开始反省之后我还没有发过脾气,连今天的课程也不觉得那么抗拒和反感,也许正如Iris说的,“我心地变好了”?

昨天下午的球赛,状态在恢复,不管是突破、传球、跑位、防守、抢点都打出了受伤之后的最佳水准,无奈多次射门也未能换来一粒入球。我在想,一次不进可能是我没处理好或者守门员过于出色,而多次不进呢?看来距离一个好前锋的射门水准就差得有点远了。

以前看巴乔自传《梦想之后》里提到了他所喜欢的一部电影:《四百击》(LES 400 COUPS),讲的是一个叛逆少年的故事,安托万逃出少管所后奔向海边,在苍茫的海天之间少年脸上现出了一种纯净的迷惘

“四百击”是一个法国谚语,意思是“青春期的强烈叛逆”。但对于我来讲,这个词有着某种象征意义,一击不中,寻觅得机会再尝试,哪怕屡击不中也要继续,直到有能力获得我所需要的结局,不管是足球还是什么,直到第四百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