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重庆人,并且我一直都因这个身份自豪着,我自认为在离故乡那么远的地方我依旧保有了作为“重庆崽儿”的标识。事实上也是这样,我在这里人的眼中有着很典型的重庆人的性格;然而,直到最近,因为一系列属于突发事件的事情,唤醒了我心中隐藏了很久很久的情绪,别人也许不相信:我在这个原本陌生的异乡找到了故地的感觉。这并非心血来潮或者胡思乱想,因为我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广东人啊。
非常显而易见的证据,我所属的姓氏的确百年前从这里迁徙到了西北方向那遥远的盆地。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却下意识地遗忘了这个事实,而且,在多年前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时和来这里上学的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始终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共鸣,对我来说这里是异乡。或者准确地说,这座因为移民和众多的流动人口而发展起来的城市让我没有感受到这片土地本该给我的暗示。
但最近一段时间,既是因为自己开始了对这座城市的思考,同时也因为另外几件让我心忧不已的事情,我似乎收到了这片土地发送给我的讯息:这里就是你的故地,就是你的灵魂寻找了许多许多岁月的归属之地。在回归线以南快进入十一月却依然明艳的斜阳里,我仿佛看见了这样一幅画面:在广东某处的一座小城里,我定居下来,这是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我不是出生在这里,但却不因为陌生的景致和陌生的语言而局促不安,因为这本应该是我存在的地方,就像好多年前听Beyond在歌里唱的那样:再次返到家乡里,梦幻似是现在;看有多少生疏的脸,默默露笑容…
就这样,我背叛了重庆。在一片黑暗与寂静中我带着复杂的心情讲出了我内心的话,或许我真的体会到了那些隐藏了太久的忧伤,在那些沉默的土地里,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故事?
我愿意学广东话,我愿意融入这里的生活,我愿意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广东人,我愿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希望在这里以一个归人的身份存在,而不是作为一个异乡人。
我记得大二的一个下雨的晚上,已经是接近十点了,我一个人去外面的那家茶餐厅吃生炒牛肉饭。在等待的时间里餐厅的电视播放的是那些粤语的巨星们(比较老的那一辈人了)的演唱会,我看到了谭咏麟和梅艳芳,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还没来念书之前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间在这样的地方点这样的东西看这样的电视,这难道不是自幼就在头脑中形成的广东人(包括港澳)的生活吗?茶餐厅、生炒牛肉饭、例汤、带有旧日风情的电视,当时只是觉得命运还真是奇妙,自己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
现在想来这也许可以称得上是命中注定的吧,难以言喻的感觉。
还有就是“小城大事”了,在正准备关电脑睡觉的时候听到了这首歌,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忧伤被不可救药地唤醒,我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关键。于是无法克制想要将内心的忧伤诉诸文字的渴望,我带着这种近似心痛的忧伤尽力地写着,同时也被它所带有的唏嘘所俘虏,让自己的心像一叶暴风雨中的孤舟般被这强烈的情绪裹挟到未知的地方,这是一场冒险,但我必须要参与其中啊。
我决定要返回我的“家乡故地”,哪怕只我一个人,我愿意付出所求不得带来的一生的无奈,只为可以找到一个归属的地方,我希望在这里开始一段新的故事,即使是悲剧我也认了。